懿歡

“爱他们禁止索要成就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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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虹蓝】住尘寰(单人向 /无关风月)

灵儿:都是人间戏一场

#ooc预警  be预警

“落木萧萧下,阖眼见神佛,痛快痛恨都照彻。”

        我最后一次见着灵儿姐姐,是在神堂湾旁的一座佛寺中。寺内红墙剥落,香灰掩不住半室尘埃气息。彼时我已不是半年前惊惶在山林中跌撞奔逃的医女,她也不是血气环身的侠客。我依师傅之言访五湖寻药,路遇故地,也遇故人。

        “阿弥陀佛,这位女施主,你心中无佛,因何到此?”寺中女禅师依旧是无喜无悲的模样,似牌匾上「莫向外求」四字,经年不改。

        “既是五蕴皆空,又何须介怀心中是否有佛?”灵儿姐姐眯起那双细而弯的眼睛,看向佛像被烟雾笼罩的面庞,“神佛才是人心识里被强加的挂碍。”

        女禅师知她不信神佛,也不与她过分争辩,只是抬手请她进去:“阿弥陀佛,此寺破败,不过我一人在此。施主既是来了,便与贫尼说些话,用些斋菜再行路吧。”

        灵儿姐姐道声谢,同她一起进了禅房。不期瞧见我,也有些讶异:“阿阮姑娘?”

        “阿弥陀佛,原来两位施主却是故人。有缘如此,合该一庆。”禅师合掌一笑,后退一步,转出门备茶。

        见灵儿姐姐结跏趺坐坐于地,我放下原先正翻拣的药筐,问她:“神堂湾距峰林不远,灵儿姐姐这回又是为送信而来吗?”

        “非也非也,”灵儿姐姐笑得一如既往骄矜洒脱,朝我摇摇手指,“那人如今长住玉蟾宫,已是极少回此地了。再说,这山林自然人人都可以来,哪有只来看他的道理。”

        我只是含笑点头。

        “峰顶景色很好,是我长大的地方没有的挺拔清越,他就该是这山里长大的孩子。”

        “……冒昧一问,这是姐姐心悦的男子吗?”

        “曾经是,”灵儿姐姐答得坦然,“那时还未见过世事,被人护着长大,通身傲气。遇上个盖世英雄觉得潇洒又厉害……也想过同他并肩,却只有一回,便是再也不能了。如今才明白,看英雄如同水中望月,影子怎么都是模糊惊丽。我现在倒是更喜欢玉蟾宫那位女子,白便宜了他去。”

        “你曾跟我说过,人生大戏有三千,合唱一曲已是不易,不必拘泥于情长情短。”我听出她语气里未尽的意思,宽慰她,“一回就是极好的。”

        不长不短,可以在落幕后洒脱地抽身就走。

        “可惜我命中戏只有三场,”她语气轻快眼底有伤,“好在场场都是大戏,看官云集,很有排场。”

        禅师端茶进来时,灵儿姐姐已经走了。我望着她端着的两盏茶正暗自惊讶,禅师只是温和地说:“阿弥陀佛,不必强求结缘,她只为人情所困,神佛拘不住她。”

        我静默点头,谢了禅师。在水汽浮动间却想起她问我因何到此时说的那句:“记着,好好听师傅的话。”


        灵儿从苍白到刺目的梦里挣脱出来,长长缓缓地吐吸着气,稳住跳动到阵痛的心跳,下意识摸向身后的长鞭。当初拼死祭了天外飞仙,念着生已是拖沓,死法不如来个爽利,却不想死得更为拖沓,还落下了绵而密的头疼和一场怎么也做不尽的大梦。

        彼时她从谷底爬出来,苔藓滑腻黏湿的冰凉还在臂膀蔓延。她没有回去,只是偷偷躲在鼠族门旁大石的洞里,看着从石顶的积水从小孔落下成线,小小声地数: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


        “一、二、三!”

        “圣女,您练功又偷懒。”白煞看着小姑娘笑嘻嘻的样子,忽然特别想摸摸她头上的碎发。但他只是握了握拳,无奈朝她一拱手:“圣女若是再不回,鼠后必定要责骂属下了。”

        “哼,没劲!”她睇他一眼,想起上回她上回受伤白煞在祠堂罚跪却依然笔直的身形,还是乖乖地跟在了他后头。黑煞凑过来,问白煞是在哪里找得她。她和白煞只是相视笑开,并不回答。

        “是只有白煞才能找到的地方,本圣女才不会告诉你呢!”她长鞭一甩,摘下道旁的一支玫瑰。黑煞只得去缠着白煞,一向好说话的白护法这回却是三缄其口。

        能守着个与你有关的隐秘也好。白煞想起小姑娘想嫁给大英雄的戏言,偷偷弯起嘴角,回身去了练武场。

        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

        白煞,这回你好慢啊。

        “所遇无故物,焉得不速老?”怪物提灯而行,哼着冷漠的歌谣。

        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她。

        灵儿数完不过须臾,有哀乐奏起。尖利的唢呐声中,她在泪眼里听见绳索套上棺木的窸窣声,听见许多人的悲哭。

        鼠后,殁。

        半生踽踽。半生哀凉。


        灵儿命里有三场戏,一场是被人编织了十余年的春梦,一场做戏的十里红妆,一场被辜负的深情如许。如今一场堪堪倾颓,剩了两场人情债。

        此生仅有的三场戏,怎么也要求个囫囵。

        虹猫夜半好容易哄了蓝兔去睡,吃着小鱼糕又展开一册蜀地巫术的旧书,在案上伏笔。

        月移影动间,有飞镖刺透烛焰。虹猫回手掐住,旋身挡在床边。瞬间的黑暗里,蓝兔声音沉稳:“来人并无杀机,已朝阴坡去了。”

        “嗯,在屋后蹲了这样久也没有动作,也是难为他,再不出声你做的点心就该吃完了。”虹猫瞧一眼窗外晃动的竹影,“那人走的是下山的小路,遁入林海再寻便难了。”他拍拍蓝兔的手,起身燃了烛火,将飞镖上的布帛取下,对着烛火检查再三确认无碍,回身递给蓝兔。她将布帛展开,见上头密密写着蜀道血盟的情报,与这几日访查的消息一一对上。

        “却不知是哪位朋友相助。”虹猫嗅了嗅指尖捻过布帛留下的血腥气,回想起方才闪过的人影,似有所觉。

        “大约……是故人吧。”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将在林里顺手救下的那位自称阿阮的医女送去最近的客栈,灵儿只向对方要了几瓶伤药,向六奇阁的方向去。

        那份情报,算是还了当初对七侠的欺瞒,也一把烧了记忆里那场十里红妆,不留念想。灵儿眼眉舒展,伤口灼烫痛痒,她却轻轻笑起来。

        那时她利落扯下嫁衣,心里却是有些怕的。怕与天下人逆行,怕山穷水尽众叛亲离。才发觉盖世英雄站得很高,身旁是寒凉。

        直到蓝兔领五剑飒沓而来,眼眸灼亮不留退路,手中冰魄剑飞旋。四周群敌环伺,锋芒快马里,她只看着他的方向。然后灵儿看见虹猫粲然笑开,眼中滚烫,不曾寒凉。

        才明白他身边从来是她,只能是她。


        灵儿一路上寻着六奇阁旧日的路径,一路听着百姓中关于七剑的传闻。

        那是仲春里的江南,她打马踏过许多美丽又脆弱的生机。

        她听说青光剑主在雪山捡回一位失忆的蓝发孤女,皎皎少年郎洗手做羹汤。

        她听说六奇阁又收了个徒儿,对旁人冷面冷语,却独独听师傅的话。却是与她相反。

        她暗中去六奇阁瞧他,那神医精神奕奕,碰见不好好治的病人就恨恨把拂尘往人家头上敲,拦都拦不住。“瞎逞能,一个个都不知道跟谁学的。”神医靠在椅呷一口不知是谁孝敬的好茶,手上鸡腿喷香。日光晴好,门外“悬壶济世”四字旗风里招展。

        于是她悄悄在白日里隐退,惹过尘埃,不惹云彩。

        他一生都是她的师傅,她永远记得他的唠叨与心软,她希望他活得神采飞扬,不必再有她。


        灵儿徘徊辗转,还是回到那片她逢生的所在。山高谷深,回声悠荡。

        她命中三场大戏皆已唱罢,唱到声嘶力竭无人回答。

        莫向外求,她知道的。

        数日前在山野一户人家借宿,家中的男童眉梢一颗小痣,与白煞相像。那人家大概信佛,客房面南摆着一座佛龛。客房少有人来,但佛龛清洁无尘,供着几枝净白优棠花。

        佛陀捻指含笑,永远慈悲,永远疏离。小小一尊像,就撑起整个信仰。灵儿垂眼看它很久。若是佛祖有灵,她倒真想问问她此生的因果。

        青衣姑娘在烛火明灭里和佛祖对峙很久,还是认了输。或者说,在节物飞转速生速死里,她似乎不能不认输。众生都是佛祖一念天地里的蜉蝣,死生都留不下名姓。灵儿静默许久,弯下双膝,窄小的房里“咚”一声跪地的轻响,优棠花在烛光里略微发烫,抖落一片花瓣。

        灵儿不信神佛,记下的经文更少。但在阖眼的一瞬,她分明听见一句梵音,缥缈轻缓:

        “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。”

        晨钟暮鼓,安之若素。

        也不全是这样。灵儿双手合掌,在心中轻声反驳道。佛陀看众生如观蜉蝣困斗,可众生看众生不是。她记得自己的来路,记得自己在尘世里有过哪怕喑哑呜咽的声响。旁人不记得她的名姓不要紧,她自己得记着,这是她活过的凭证。


        季月的春雨软而轻,落进怀里也是温柔的力道。我用蓑衣遮了药篓,抬头去瞧林间氤氲的薄薄青雾。荀山盛尽一半苍灵恩泽,想是不假。只顾看景,却撞上一人的伞。

        “哎,雨天走路可得当心些,”那伞似乎是他心爱,忙收起小心看了,“幸好没碰坏灵儿送我的吉祥伞。”

        大概灵之一字总有些明透在,拿它作名的人实在不少。我想着,见面前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,看装束竟也是行医之人。

        “这样小年纪便开始四海行医也是不易,”少年的语气是与年龄不衬的稳重,像极了提点后生晚辈,“是来此处采药的?这山里的药老头脾气不好,莫要叫他瞧见了,要罚你晒药扇炉的。”

        我被他逗笑,谢过他的好意:“寻药途中替师傅拜访一位旧友,并不久留的。不知足下因何到此?”

        “春雨带潮,不可过分贪看。”他从箱箧里拿出另一把油纸伞,并不答话,“看在同为医者,这伞你撑着。”

        我敛衽道谢,继续前行。身后的青雾里是那少年的声音:“听闻这里玫瑰开得好……我来瞧瞧。”

        ……

        山巅盈盈立着一女子,她在云深雾浓中缓缓松手,平日身后束着的长鞭直直坠下。

        她半生安乐,半生多舛。生死聚散里从由不得她,可她还是想活成自己的模样。

        她骄傲地笑着,迎向深渊,仿佛拥抱了二八那年的妩媚春光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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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阿欢碎碎念」

1.写了一个完全没想过尝试的小姑娘,希望灵儿姑娘能放下。从确定开始就是be,但是通透了再面对死亡可能也算有了好的交代。是目前比较满意的一篇,有其他看法希望不要直接打击我…

2.这篇文的开端是一个压力很大的晚上,写到佛前一跪的部分就开始卡文。中午拜读了一篇特别特别好的au,好像突然就通透了一点。晚上收篇非常痛快。我永远爱小姐姐(T▽T)

3.私心给白煞很多片段,可能本质是白灵。我永远偏爱青梅竹马的设定❤

4.查了很多佛教典籍,佛教在东晋确实已经传入,但比较有据可考的佛经一直没有查到。所以只能用玄奘禅师翻译的比较早的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其中的“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”恰好也与灵儿的心境相仿,也是一种缘分。这一篇写到快阪依ॱଳ͘

5.还是一个想要很多很多小红心和小蓝手的小朋友(其实对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并配不上哈哈哈哈)所以只要您认真看完,我就超开心啦~如果能捉住我字句里的小心机那我超喜欢您❤


大概就是这样,对,我还在停笔期!(发完文焗的啪啪打脸(¬口¬)ノ【叹气)

今天看到了特别好的阳光  看到了很好的人  最后希望你快乐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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